全 蒙 选 举
*if：亚当说成为“错误”的阿蒙可以制造两个序列1分身，假设祂真的这么做了。
-序章-
神弃之地外，一处山陵上，身着古典黑袍、戴尖顶软帽的青年面前，赫然出现了另一道装束相似身影，两人拥有着同样的黑头发黑眼珠、宽额头瘦脸庞。
新出现的阿蒙噙着一抹笑，轻轻捏了捏右眼眶，说道：“经此一战，我有了些新的思考，打算前往星空历练，探寻一些东西。”
“很好。”原本的阿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，“祝你好运。”
阿蒙深深看了他一眼，眨了眨眼睛：“即使是序列1的天使，在星空也会很危险。”
“所以？”方才的阿蒙假装听不懂的样子。
“你不觉得，你应该跟我合体，成为天使之王，为此行增加一点稳妥度吗？”
“不去星空，岂不是更为稳妥？”阿蒙眯着眸眼，微笑着反问道，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。
阿蒙压着帽檐，掺着笑音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强硬：“你知道，直到最后，我的意识都是与本体连接在一起的，可以说，现在的我就相当于当初的本体。”
“噢，是啊，你和本体！”阿蒙轻笑着扶了扶眼眶，以夸张的语气感叹道，字句间带上了几分嘲意，“弄丢了唯一性的那个本体吗？”
新来的阿蒙微蹙了蹙眉了。
“清醒点吧，朋友。”阿蒙愉悦地轻笑着，“本体已经死了。我们现在都是平等的序列1，没有理由谁必须服从谁！”
“哦，是吗？”对面的阿蒙微微昂起了下巴。
“对。”青年微笑着一点头，一只手五指摩挲着下巴，“如果非要说谁当本体的话……我觉得，完成了守卫此处职务的我其实更为合适，不是吗？”
“呵，很好。”阿蒙低笑了两声，与另外一个序列1的自己争斗不在祂的预料之内，这会增加额外的消耗，但同时也很刺激有趣，“看来我们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了？”
“若你放弃前往星空这个不切实际的愿望，我们还有合作的余地。”另一个阿蒙笑着惋叹道。
“既然如此，那还是开战吧。”
“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，那就来吧。”
在这片荒凉的山地上，两位阿蒙面对面而立，同时眸眼微眯，神色皆是一肃，气氛霎时剑拔弩张，两位偷盗者序列天使的强大气场威震开来，不相上下地互相碰撞着。
然后，祂们同时抬起了手，做了个捏右眼眶的动作。
一条讯息被传至了全阿蒙分身。
——阿蒙选举战，正式拉开帷幕！
-章1：暗流涌动-
特里尔，一处废置建筑内。
这是一个私密的阿蒙集会的固定场所，此刻大概三十个阿蒙秘密汇集于此，神色不善地捏着空洞的右眼眶，此时，一个愤青阿蒙忍不出叫出了声：“祂们怎么能这样？！”
“是啊，好不容易，我们才终于摆脱了本体的制约，我以为我们终于自由了！”坐在沙发上的阿蒙叹了一口气，以自嘲的语气高呼，“不再需要整日担惊受怕，不用随时担心被扔出去当探路炮灰，可是——祂们竟然要我们自己选出一位新的本体来？开什么玩笑！”
倚在墙边的阿蒙点了点头，面色阴冷地握拳道：“无论是谁当本体，结果还不是一样，我们会回到从前那种被压迫、被奴隶的生活……”
年轻阿蒙们闻言，都悲观地痛吼质问道：“阿蒙分身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？！”
“可是，我们无法反抗。”一位序列3的阿蒙摇了摇头，摊手苦笑道，“无论是哪位序列1分身，想要回收我们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。祂们给予我们选择的机会，只是因为祂们之间有冲突。”
一个窗畔的阿蒙想了想，提议道：“或许，我们可以将自身的选票作为筹码，与祂们中的一位谈判，争取到一些与我们有用的条件？例如，一周最多使役我们一次。”
“没用的。”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落下了。
众阿蒙抬头望去，开口的是这个阿蒙集会之间最有资历的一位——一位序列2的阿蒙。
序列2阿蒙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淡笑，徐徐摇了摇头，语气平静却坚定地反问道：“你真的觉得，一位序列1的偷盗者，上位之后还会在意与我们的约定？”
“在座的各位可都是欺诈与恶作剧的化身，不如扪心自问一下吧：对于我们来说，规则，真的有意义吗？”
阿蒙们纷纷陷入了深思，然后一个接一个叹气了起来。
“我们之间的博弈，说到底只是比较欺诈与偷盗的水平而已，在这方面，位格的压制可是绝对的。”窗畔的阿蒙冷静了下来，蹙起了眉头，“所以，我们是注定反抗不了祂们吗？”
“——不。”
众阿蒙惊愕的抬头，只见序列2阿蒙掏出了一块不知从何处偷来的水晶单片眼镜，嘴角噙着一切尽在把握般的笑意，将那枚眼镜放到了眼边：
“这个选举，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。”
趁着其他阿蒙愣神的时机，序列2阿蒙继续说道：“各位想想，我们其实没有必要非得在祂们之间选择，不是吗？”
愤青阿蒙如梦初醒，嘴角勾起，举起双手号召道：“没错，就让我们自己扶持起一位阿蒙出来吧！一位能与我们带来自由与平等的，新的本体！”
一位少年外形的阿蒙感到热血奋勇，他似乎见证了某种自由意志觉醒的时刻，他下定决心，挥舞起拳头：“我们要独立！”
“我们要自由！”序列3阿蒙附和道。
“推翻本体暴政，世界属于分身！”年轻阿蒙们纷纷叫道。
窗畔阿蒙想了想，对序列2的那位阿蒙恭敬地低头，递出一道投名状：“我们愿扶持您在选举中胜出，成为新的本体。”
“对，您的智慧一定可以为我们带来胜利。”沙发上的阿蒙附和道。
大部分阿蒙都点头表示了赞同，只有几位阿蒙不做声色地微微蹙了蹙眉，似乎是感应到了他们的想法，序列2阿蒙轻轻一笑，徐徐摇了摇头：
“不，我不行。”
不等其他阿蒙反应，祂就呵呵低笑一声，歪头道：“你们就能保证，我现在没有在欺诈吗？”
大片阿蒙皆是一愣，其中部分阿蒙捏了捏右眼眶，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是不行的。”序列2阿蒙指了指序列4的窗畔阿蒙，“你也不行，他也是不行……我们要想真正的站起来，我们要扶持的主人只能是……”
那位阿蒙一顿，朝着凌空犀利一指：“——他！”
众阿蒙皆是一惊，纷纷扭头望去，之间视线所及之处，立于中央的……是一位看起来，弱小、可怜又无助的，序列5阿蒙。
“他？”少年阿蒙疑道。
序列5阿蒙一脸迷茫，作为天生的神话生物，阿蒙按理来说不会如此弱小，但被其他分身夺走过非凡特性、意外跌落阶层的他却是一个意外，丧失了神话形态的他，本是被会里当做吉祥物供起来看一般的存在，没想到有一天竟阴差阳错成为了主角。
“没错。”序列2阿蒙摸了摸下巴上不知从谁那偷来的白色胡子，祂缓步走到序列5阿蒙身前，将右眼眶的单片眼镜取下，重重按在了序列5阿蒙的眼睛上。
“只有让人民当家作主，我们才有可能真正独立起来。”序列2阿蒙铿锵有力地说道。
众阿蒙皆是若有所思，然后纷纷挂上了欣喜的笑容，一齐朝着序列5分身围了过来。在后者迷茫错乱的视线中，他们欢呼着，他们雀跃着，他们奔走相告着，将那只序列5阿蒙高高抛在空中，如同抛洒着自己的自由意志。
序列5阿蒙：……
序列5阿蒙：现在退会还来得及吗？
贝克兰德，一处宫殿内。
在批改文书的青年男子似是感应到了什么，他轻轻低笑了一声，右手在空中一抓，又怅然若失地落下。最终，他还是笑了出来：“我终于，等到这天了……”
“为了这一天，我一直在做准备……”
拜亚姆，愚者教堂内。
阿蒙悠然坐在了钟楼旁的栏杆上，他望向远方的天空，伸手偷走了一抹霞光，又将曾经偷来的一抹曦光放了上去。拜亚姆往来的人群似乎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，于是他满意地笑了笑，捏了捏空虚的右眼眶，似是怀念地轻叹道：“‘愚者’先生……”
巨人王庭，入口处。
阿蒙翘着二郎腿，望了对面侧躺的自己一眼，嘴角微微上挑：“有点意思。”
“你是说那些分身的小动作？”阿蒙瞥了自己一眼，低笑着轻呵了一声，“你怕了？”
“怎么会？要知道，对我们来说，想要收拾他们只是分分钟的事情。”坐姿的阿蒙耸了耸肩，一只手搭在了腮帮子上，“我只是怕事情结束得太快，没了乐趣，毕竟光跟你打也挺单调无趣的，我们的技能重合度太高了。”
躺姿的阿蒙打了个哈欠，饶有兴致地提议道：“那不如这样……我们先不出手偷他们的票，看看他们能掀起什么水花来？”
“既然如此，我们不如玩大一点……这一次，谁的票也不偷，如何？”坐着的阿蒙挑了挑眉。
“亲爱的堂堂‘前本体’，你是怕偷不过我？”
“这么说，你是怕人望比不过我？”
两个阿蒙隔着几米相望，然后同时抬手捏了捏右眼眶：
““有点意思。””
-章2：战报-
阿蒙选举，第一天，两位序列1阿蒙以几乎持平的票数远超其他候选蒙。
第二天，两个独特的候选蒙票数忽然水涨船高。
其一，是一位有政治家野心的序列3阿蒙，他寄生了一位鲁恩的内阁成员，隶属他的三个分身也分别寄生了因蒂斯、弗萨克、费内波特的高官。他利用权力压迫了例如邮差阿蒙、面包店主阿蒙、甜品店侍者阿蒙、报刊亭老大爷阿蒙等艰难谋生的底层蒙员，迫使他们给自己投票。
其二，是一股臣服为思想的强求生欲阿蒙队伍。他们认为，在战败之后的自己应该服从于新的“诡秘之主”，做他的座下天使以得庇护。他们多数将票投给了那位曾在拜亚姆给“愚者”敲钟的那个阿蒙，以明确态度。
第三天，一位序列5阿蒙的选票骤然崛起。
这位阿蒙是一支自称无产阶级的阿蒙集会扶持的傀儡皇帝，这个集会宣称要解放全世界的阿蒙分身，给全蒙带来自由和独立，让每个阿蒙都可以从束缚中挣脱，得以追逐自己的梦想。这股势力愈发展愈大，在一天之类就超过了两位序列1阿蒙，成为第一名。
第四天，敲钟阿蒙以微妙的优势超过了立志于星空的阿蒙，成为第三名。
第五天，政治家阿蒙追赶而上，超过了另一位序列1阿蒙。另一边，序列5阿蒙则是一袭绝尘。或许是因为无产阶级阿蒙团体内的高序列蒙成员增多，包括了两位序列2阿蒙，他们在偷票上也取得了极大的优势。介于途径的特殊性，阿蒙选举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体系，一个高序列阿蒙的支持有时胜过数百个低序列阿蒙。
“怎么样？为期一周的选举，这下就只剩两天了。”
“他们干得不错。”
“呵，我们也是时候出手了吧？”
“如果我们分开行动，就不能互相监视了。”
“解决他们需要花很长时间？还是你觉得，这么短时间的自由行动会对你产生很大威胁？”
“说得不错。”
-章3：清场-
一位序列4的商人阿蒙正行走在特里尔的路上，脸上带着几分喜意。这几天来，他们的分身无产阶级革命取得了初步的成效，他仿佛看到了胜利近在眼前……虽然，在他的心中还暗自对这种形式有一定的疑虑，但这也阻挡不了他对于独立和自由的向往。
忽然，一道身着古典黑袍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，嘴角含着轻笑。
商人阿蒙神色一变，紧张地扭头就走，但那位青年还是照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。商人阿蒙认命般叹了一口气，放下包无奈地坐了下来，又似是略带不满地摇了摇头：“如果你想‘欺诈’我，直接来就行了，不用浪费时间。”
“欺诈？”青年悠然勾起唇角，缓缓上前一步，“不，没有欺诈。如果对付自己都需要用上欺诈，岂不是太无聊？今天我只是想找你谈谈。”
“谈就不必了。”商人阿蒙神色冷淡，一脸义正言辞，“我是不会投票给你的，本体已死，分身平权的时代必将到来！”
阿蒙盯了他几眼，古怪地笑了笑：“你可真是戏多。”
祂在小径中迈开了步子，一边绕圈一边顺着对方的逻辑开口道：“你说你们要分身平权？你要知道，当这成为一个律法，不仅是我们之间需要平等，你和你的分身也是需要平等的，你的分身和他的分身也将平等，没有谁能驱使谁……也就是说，我们整个群体都将失去分身这一极其便利的工具，变得孤立而弱小，这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？”
“你说的这点，我们当然也有考虑到。”商人阿蒙捏了捏右眼眶，早有准备般回答道，“只是，这不意味着强权就是必须的，我们完全可以缔结一种更为友好的联系，例如，合作关系。”
“合作？”阿蒙挑了挑眉，好笑地吁叹了一声，“在同途径的高序列与低序列之间？”
“当然，这种秩序的建立也需要一定力量的辅助。”商人十分有条理地阐述道，“但我们的集会已经拥有了三位序列2的分身，也就是目前我们之间所有的序列2。祂们完全可以组建一个监督团体，同时互相制衡，来辅助我们进行友好的合作……”
阿蒙饶有兴致地听着，时不时还点两下头附和道：“厉害，厉害。”听到一半，祂开始插嘴道：“你不觉得，你们说的这种形式，很像是人类的‘议会’吗？”
商人略一愣。阿蒙笑了笑，继续说道：“你作为商人，也跟协会打过不少交道吧？你应该知道，人类创建的体系是如何臃肿无能而又腐败，我们真的有必要模仿他们的体系吗？”
“我们和人类不同。”商人阿蒙蹙了蹙眉，反驳道，“我们毕竟是一体的，拥有着同样的思想，况且，即使有低序列分身想要贿赂，谁又能支付得起能让偷盗者序列2的天使动摇的筹码？”
“思想？”阿蒙感到好笑地看了他一眼，扯了扯嘴角，不紧不慢地说道，“但你们的领头人，可未必和你们是一心的。”
祂拍了拍古典样式的黑袍，在暗光下化作一只黑色的乌鸦：“至于什么能打动序列2的天使？你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末了，还丢下一句：“不用担心阴谋，你知道，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，远不用这样迂回。”
商人阿蒙略犹豫了一下，低低摇了摇头，也化作了一只乌鸦，振翅跟随天使飞去。
阿蒙一身衬衫装，在书桌前阅读着文件，笔杆在指尖打过一个圈，忽然，祂若有感知地朝窗外望去，一只黑色乌鸦微扇着翅膀在窗沿上落下，随后化为一个戴着古典软帽、宽额头窄脸颊的男子，祂冲着阿蒙挑眉轻轻一笑：“意外吗？”
“计划之外，却也不意外。”集会召集者阿蒙无奈地放下了笔，摊手道。
“我原本的计划是先暗地里发展组织，积蓄票数实力，直到选举最后一天再一举发力夺下的……”领导者阿蒙擦了擦镜片，苦笑着摇了摇头，“我料到你们应该处在互相制衡状态，不会轻易放开对彼此的警戒来冲我们出手……可惜，祂们实在是太心急了。”
身着古典长袍的阿蒙耸了耸肩：“这也难怪。祂们被你那迷人的计划吸引住，察觉到这个集会的潜力，从而加入你的组织，但是，祂们实在是太难削弱作为元老的你的原生影响力了，这令祂们很苦恼。”
序列2阿蒙微微一叹气：“是啊，祂们不顾我的劝说，急于展现集会的实力来吸附更多新成员，从而扩大祂们在集会中的立足点……”
“不过，这对你也不亏，不是吗？”窗沿上的阿蒙打断了祂，唇角噙起一抹暧昧不清的笑意。
祂故意停顿了一下，紧接着以肯定的语气说道：“毕竟，这个愚昧的独立计划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幌子。”
领导者阿蒙抬起头来，对上了那双掩于尖顶软帽下，闪着玩味微光的黑色眸眼，顿了顿，然后也挂起了一道暧昧不清的笑意，轻声开口道：“……是啊。”
“分身如果实现真正的独立自由，办事起来可太没有效率了，我们这些高序列分身对此有着尤其深刻的理解。”阿蒙将双腿悬在窗框上微晃着，“你从一开始的目的，就是以此为饵，吸引其他两位序列2分身的前来，通过吞并祂们来使自己短期内得到极大的实力增强。”
“这风险很大，但利润可观。”青年捏了捏右眼眶，自信地叙述道，“如果是在我和另外一位序列1一直互相制约的前提下，你确实有机会偷到大量的票，从而最后杀出重围，成为本体。”
祂将下巴搭在交叉十指上，歪了歪头：“当然，祂们也可能抱着同样的心思，所以才会这么轻易中套。你们或许在互相观察局势，看看谁会先动手。这种情况下，先动手的会成为众矢之的，所以你们才能僵持到现在，直到我们开始介入。”
序列2阿蒙无奈地摇了摇头，叹气道：“所以？”
“我们可以合作。”序列1阿蒙嘴角悠然上挑，提议道，“我帮你稳妥地吞掉另外两位序列2分身，不让祂们有丝毫反抗之力。”
“条件是？”领导者阿蒙眸光一闪，不动声色地饭问道。
阿蒙似乎是模仿谁一般，潇洒打了个响指：“解散这个集会。”
“对于我们来说，对付你们之中任何一位都是轻而易举的，但想要让被你们完全‘欺诈’住的这个集会整体消亡可不简单……当然，硬要做的话，我也可以采取一些强制的手段。”阿蒙笑了笑，“只是，我暂时不希望动用这么粗暴的方式而已。而你，作为这个集会的精神领袖，恰好可以更轻松彻底地完成这点。”
序列2阿蒙低头望了眼桌上的文件，又是摇着头叹了一口气：“等你成为了本体，现在提供的条件便毫无意义了，你可以随时将我再次分离成几个分身，任意驱使……”
“可是，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？”阿蒙轻笑着摊开手说道，“我现在就可以轻易解决你，而如果与祂们合并，或许你还有最后博一搏本体之位的机会呢？”
领导者阿蒙沉默了片刻，随即也低头缓缓勾唇，推开桌面直起了身：“好吧，成交。你会很快看到成效，不过在此之前，你要先帮我控制住祂们两个。”
阿蒙嘴角微挑，古典黑袍在清风中扬起，包裹住祂的身躯，再次化作一次黑色的乌鸦向外飞去。屋内的阿蒙托腮望着祂的身影，目光忽然在某处树枝上一凝，祂冲着那里的夜空笑了笑，然后起身拉上了窗户。
“祂发现我了。”窗外，一只阿蒙一惊。
“祂当然一早就发现你了，你只不过是个弱小的序列4分身，怎么可能瞒得过一位天使。”另一只乌鸦扑朔着翅膀在它身边落下。
“那祂为什么不抓我出来……”这只乌鸦迷茫地眨了眨眼。
阿蒙轻啧一声，怜悯地看了它一眼：“看来你还在‘愚者’晋升的效果影响中啊。”
祂耐心地解释道：“对于祂来说，集会已经没有意义了，自然不会有闲心管你。更甚者，让你听到这场对话也是我们合作开展的第一步，这是祂暗中表示合作意向的方式。”
乌鸦长久地沉默了，似乎在思索方才谈话中透露的讯息，过了半晌，才问道：“我的行动也是解散集会的重要一步？可是，你们是商谈后才达成一致的啊。”
阿蒙轻轻一笑，扑朔了两下翅膀，朝着远方飞去：“在我来的那一刻，祂就知道我的目的了。这场对话，你们可以理解为专门演给你们看的过程。”
“‘你们’……”留在原地的乌鸦愣了愣，陷入了沉思。
神弃之地外，两位阿蒙几乎同时从虚空中径直出现。
左边的阿蒙捏了捏眼眶，笑着问道：“怎么样？”
右边的阿蒙从鼻尖发出一声轻哼，姿势较为不雅地岔开双腿坐下了：“很简单。通过强权进行的统治，只需要用同样的暴力破解就行了。我赶出了原本的时之虫，再去将那几位官员全部寄生了，事情就轻松解决了。”
“厉害。”阿蒙面无表情地棒读道，接着问，“敲钟的那群人呢？”
“那边要稍微麻烦一点。”右边的阿蒙眯了眯眼，“不过，也只是过家家的玩乐罢了。”
“此话欠妥。如果这么说，我们举办这场选举岂不是也毫无意义了？”
“也是。”阿蒙从善如流改口了，祂望了望天际，放弃了找机会使用从父亲那里学来的词汇，直接解释道，“总之，‘愚者’先生已陷入沉睡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。我偷来了一个‘仲裁者’序列的封印物，在它面前立下誓言，说如果我成为本体，会在‘愚者’先生苏醒后会再举行一次公投来决定是否效忠于祂，他们便同意加入我的阵营了。”
“‘仲裁者’序列的封印物啊……”阿蒙又是啧啧一声。
“光着急问我，你那边又如何？”右边的阿蒙斜眼瞥了祂一眼。
左边的阿蒙悠然笑了笑，或许是觉得太麻烦了懒得解释，只是耸了耸肩，以很惹人想打的模样开口道：“你猜？”
阿蒙一副不是很想理祂的样子，放弃沟通般摇了摇头，又开口说道：“无论如何，我们都早就知道，从一开始，这就是一场只属于我们之间的战争。”
“决战之时即将来临。”阿蒙眺望向无边无际的大海，仿佛在透过大海望着其后的某些东西，祂轻声低叹道。
第六天，敲钟阿蒙、序列5阿蒙的票数皆是跳崖式的暴跌，政治家阿蒙更是直接暴跌为零。而稍在此之前，两位序列1阿蒙的票数经历了极大的紊乱，在一天之内时常暴涨暴跌，最终以远超其他候选蒙的票数双双在同一时刻稳定了下来。
-章4：公开演讲-
巨人王庭内，阿蒙将手中不知何时偷来的书册翻过了一页。
“看起来，你还不是很着急？”坐在祂对面的阿蒙推了推右眼眶，挑眉问道，“要知道，离选举战正式结束没有几个小时了，而你的票数可还比我差了快二十个点。”
祂故意说道：“看来，虽然我们是‘恶作剧之神’，但追求稳妥的心理还是比较重的。”
翻书的阿蒙轻呵一声，抬头看了祂一眼：“我不着急，但如果你这么心急的话，我也可以现在就开始。”
“开始？”阿蒙歪了歪头。
“发表演讲。”阿蒙和善地笑了笑，“竞选人总是该发表演讲的，你不会阻碍吧？”
“请便。”对面的阿蒙耸了耸肩，斜倚着阶梯坐着，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要讲什么的样子。
阿蒙轻笑一身，祂站起了身来，清了清嗓子，通过自身位格的影响力，将话语传至了每个分身的耳中：“——晚上好，‘我’们。”
“从小，父亲就教育过我星空的危险，那里有无尽的空虚、有外神，也有截然不同的文明。”阿蒙似是回忆起往事那般，带着些许眷念轻声说道。
“所以当我做出前往星空的决定时，我知道，就连我自己都很大一部分不认同，可是……”
“我们输了。在精心策划了最优方案后，我们还是输了。”祂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说道。
“当时与本体连接意识的只有我，但我知道，你们都明白那里发生了什么。”阿蒙轻轻摇了摇头，低声述道，“我无法理解——我知道，所有的‘我’都无法理解，为什么他会把那些东西看得高过他的生命，以至于甘愿拿自己去换取。”
“父亲说，这是因为我却在足够正常的锚。作为天生的神话生物，虽然知道勇气与牺牲的意思，却无法理解它们……
”坦白来说，我也觉得理解这两个词语不一定代表着是好事，看看可怜的伯特利吧——在甘愿被放逐千年后，又甘愿被我顶替，牺牲自己，祂是多么可叹啊！”
阿蒙微垂下睫毛，凝视着手中的钥匙状物体：“在第四纪的时候，我就很不能理解祂。明知道星空是何等凶险，祂为何还无视所有人的劝告，一次又一次前往，在那里，到底有什么令祂如此向往、如此执着呢？”
祂微微一笑，松开双手，任由幻象在手中消减：“现在，或许到了我们该去追寻这个答案的时候了。”
“正如我所说，勇气和牺牲不见得是什么好事……但我们输了。数千年来第一次输得这么彻底，或许我们不得不承认，我们也需要改变现状，迎来一些改进和突破。
“而你们也知道，在地球上，我们能走的路已经被堵死了，所以，其实答案相当明确，不是吗？”
阿蒙正了正古典坚定软帽的帽檐，拨弄过时钟的秒钟，抬头看向傍晚夜幕中已开始发出微光的群星，轻声说道：“还记得吗？我们曾向伯特利许诺过，会帮祂处理好之后的一切，让祂获取平静和安宁——这或许也包括，替祂完成那些未尽的梦想，探尽星空那些未知的领域。”
“说回我们本身吧。”祂笑了起来，“星空固然危险。但也很刺激，很精彩。这很符合‘恶作剧之神’与‘狡诈之神’喜爱的风格，不是吗？”
“他说，我虽然确实追求刺激、敢于冒险，但不会不计代价，也不会拿自己做赌注。他猜对了，所以我输了。”阿蒙朝前踱出两步，在偌大的王庭中转着圈。
“那么，这一次，就突破这数千年以来的桎梏，将自己真正赌上一回，如何？”
演讲结束了。
坐在对面的另一位阿蒙细不可闻地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第七天，星空阿蒙在最后几个小时反超另一位序列1阿蒙数十个点。经过公平公正的选举，祂成为了阿蒙之中新的本体。
-终章-
无尽帷幕之后，一片晃荡着轻微水光的黑暗中。身穿简朴白袍，胸挂着银色十字吊坠的神父微微垂首，望着眼前的天使之王步来，以温和而平淡的声音呼唤道：“阿蒙。”
在祂对面，身着古典黑色长袍，头戴尖顶软帽的青年耸了耸肩，停步斜倚着帷幕开口道：“我马上就要前往星空了，来跟你说一声。”
“对了。”祂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，微勾起唇角，“多谢你之前的帮助。”
祂自嘲般一笑，语带讽刺地说道，“我就知道，对于我来说，演讲自然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——重要的是以演讲作为幌子，散布你在暗中施加的心理暗示……呵，那个已经成为我一部分的序列1分身肯定想不到，分头自由行动的那段时间，我虽然在偷票上功夫下得少了几分，却早已暗中进入神弃之地，与你达成了合作。”
祂向前伸出手，往虚空之中一抓，抓出一本虚幻的书册，递给了眼前人：“给，你的报酬。”
神父没有说话，只是以仿佛毫无波动的眼神静静地盯着祂，良久不动。
“怎么了？”阿蒙挑了挑眉，“虽然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，但也是我自己凭本事偷来的啊。”
亚当依旧不言不语，只是抬眸深深地望了幼子一眼，目光中似有悲悯似有喟叹，祂上前一步，将那本书册缓缓拍到了阿蒙的胸口，以叹息般的语气轻语道：“出发吧，阿蒙。”
阿蒙疑惑地看了祂一眼，似乎还想要问什么，亚当却只是低哑地重复了一句，“出发吧。”然后祂手臂垂落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；浮尘随十字架起伏着，白袍在暗色之中轻旋，一道身影逐渐消融于帷幕的阴影之中。
